丸丸

【心花24h | 16h】人生若江湖，江湖无再会

有刀，文笔渣！

西湖的冬天很冷，每一缕风都透着刻骨的凉意。大雪连绵下了许多天，细密如帘，整个藏剑山庄在雪下沉睡。

藏剑山庄的人都知道，每年冬至庄主都要划船去湖心亭看雪，像是去赴一场故人之约，十年如此，风雨无阻。

约是申时光景，天光渐暗，风雪中走来一个人，他行走的速度并不算快，夕阳的余光勾勒出他的轮廓，慢慢向叶英走来了。

“你来了！”叶英的声音不温不火，听不出一丝情绪。他凭栏久坐，静静地等待着。

“叶庄主，今年藏剑山庄的营收如何？又卖出了多少把武器？”少年笑了笑。

“还是老样子。”他并没有细答。

“你去年讲的故事还没讲完，讲到那个人离开藏剑山庄，然后呢？”

这个少年每年冬至都来听叶英讲故事，听叶英说一个朋友的故事。

叶英的那个朋友，叫沈剑心。当年藏剑一别，沈剑心独自踏上了江湖之路。行侠仗义，曾留下长安美名；万花七试，受东方宇轩赏识；荻花殿前，大战阿萨辛破除邪教。后来听闻他在纯阳第八十三届论剑大会上拔出了吕祖留下的天道之剑，掌门李忘生称他参悟了《纯阳别册》的无上功力。

“再然后呢？”

叶英轻轻抚摸着玉雕杯上的花纹，“他，最后成为了一代大侠。”

少年安静地听着故事，恍然间抬眼对上额间海棠花色，微风湿润，海棠印记从绯红成了更浅的淡粉。

“叶庄主，下雪了。”少年忽然说道，拂去叶英额角一朵细碎的雪花。叶英一愣神，额头一阵冰凉，熟悉的刺骨，是那个时候。

“叶英！”明教法王的第一掌，他站在人群中，似是喝令又是担心，虽未尽数打断，到底也没让叶英直接倒在第一掌下。叶英闭上眼面对宿命的对决时，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几天前认识的这个傻小子。在没有遇见沈剑心之前，叶英把自己封闭在一个透明的容器里，享受安静的孤独，看着别人眼中的自己，那不是他的脸，也不是他的身体，他的心早已习惯这种冰冷，高高在上的大庄主，天字第二，他从没得到过真正片刻的安宁。

初见时简单得如一杯清水，一眼就能望见杯底。再见时他已与雪魔王遗风，剑魔谢云流，琴魔高绛婷齐名，谓之心魔沈剑心。

“纯阳弟子沈剑心，修习天道禁术招惹心魔，欺师灭祖，天地不容。屠尽方宇谦满门一百三十口，罪不可赦。手上更是沾染了无数江湖新人侠士的鲜血，百死难辞其咎，你可认罪？”名门正派侠士的代表言辞凌厉地声讨着沈剑心的罪行。

“我沈剑心只不过是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他的声音不卑不亢，不高不低。此时他已背水一战，四面楚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放心，我不会伤你。”他从背后靠近慢慢抚上叶英的眼睛，温柔的说道。

“我知道，错不在你。不要再杀人了。我带你回藏剑，一切还来得及。”叶英握住了沈剑心的手腕，低沉着哀求道。

“晚了，我自知罪孽深重更不能害藏剑满门，毁你一世清名。”沈剑心冷笑道，让叶英发寒。

手起剑落，没有丝毫犹豫，沈剑心身上大大小小奇穴和经脉全部被刺破，真气和内力流泻出来，他倒在血泊中，微微颤抖着把手中剑交到叶英手中。“叶庄主，这么多年，看来心剑大成。”沈剑心的眼前忽然如走马灯般闪过当年名剑大会上的画面，他也是在众人面前这么坚定地抓起叶英的手，接住明教法王的最后一掌。他始终知道，叶英心里最放不下的是藏剑山庄，他眼里的叶英才是真正的叶英。沈剑心的手停在半空，挣扎着想最后抚摸叶英的眼睛，又怕自己沾了血的双手弄脏了他。“我，我终于再也无法，触碰到真正的叶英了。”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十四门派的人鸦雀无声，空气浮动着浓浓的血腥味和一片肃杀。叶英将天道之剑紧紧攥在手心，面色苍白如纸，即使双目已渺，还是感受到四周一片晕眩的血红，有温热的液体从口中穿过，和未干透的沈剑心的血混合在一起，叶英紧紧抱住沈剑心，将他更拉近自己一些。

后来，长安的说书人都知道，沈剑心因一念成魔，屠尽方家一百三十口。最后被江湖各大门派追杀，在南屏山受心魔反噬，魂魄碎得七零八落，被昔日故人藏剑庄主大义灭亲，此后叶英心剑大成，武林各大门自此对藏剑多了几分忌惮，而叶英此后一直闭关再也没出现过。各大门派的代表把沈剑心的尸身分割带回了各自的门派。后面的收稍便无人再提起，也无人打听。

叶英把他残留的魂魄融进了破碎的天道之剑里，唤作黛雪，每年冬至，黛雪都会悲鸣。

雪越下越大，叶炜撑伞走来，眼前是冰冷的凉亭和孤独的身影，叶英坐在湖心亭中，寂静无声，面前摆着的正是黛雪。这把黛雪已经代替焰归，陪伴在叶英跟前数十年。

叶炜低声：“大哥……”他的声音颤抖微弱：“你明明心里也知道，黛雪不是他，沈剑心，他已经死了十年了……三年前我去看过，他的衣冠冢上长满了青草……”

一滴眼泪滑落在他胸前的绣着细密暗纹的衣襟上。

再也没有这样的人，在他的记忆里永久地名扬天下了。

dbq，冬至发刀了！